17號星球

■三少四壯集

冷讀                                                  /成英姝/20071219


    連續兩天晚上我都來試驗靈擺，想和我的靈魂對話，結果很挫折。

    冷讀（Cold Reading），原指算命師對素未謀面的人，進行其生命圖像(過去、
現在與未來)的閱讀，如今也泛指對陌生人從他的表情、肢體、語言發出的訊號等推
論其人格特質，判斷其對事物的反應、關注、期待的技巧。尼爾‧史特勞斯的《把妹
達人》裡傳授的其中一招把妹方法就是冷讀術（一種包含類似冥想這類東西的心理測
驗。這招多有效呢？芭莉絲‧希爾頓也吃這一套！）。其實冷讀是搭訕老招，十年前
我的朋友們就已經每晚在pub裡用冷讀術把妹，女孩子沒有不趨之若鶩的。

    這個嘛！冷讀的天賦，我也從小就有，因為我始終相信人在世的生命，一定就是
有一、兩種個黑洞，是補不完的，是永遠都抱著不明的飢渴和挫折感的，彷彿人的一
生目的就是在和這黑洞戰爭、搏鬥，我善於察覺這個人的黑洞在哪裡，但我不會說出
來，以前我會，小時候我挺愛說的，現在不了，不如就裝笨，那也不錯，我已不太在
乎對方以為自己比我聰明的討厭優越感，因為，我知道你的黑洞在哪裡噢！嘿嘿。
    　

    如果我們的命運是事先寫好的，我想我們每個人可能都有一位祕書，負責監督每
天我們有沒有按照行程表來行事，在天亮前的睡夢裡他會打開萬用記事本，然後告訴
你：「大致來說，今天你像往常一樣啥事都沒幹，無聊地度過了一天。」或者，「今
天你會邂逅命中注定相遇的人。」醒來以後你會忘了這位祕書，但會照行程表來做事
。我去星巴克買咖啡結果店員忘記還我隨行卡，兩個禮拜以後我決定再也不去星巴克
了。我想她確實是我命運裡扮演關鍵角色的一個人。

    人好像無法對自己做冷讀，縱使我辯說我和自己其實素昧平生（你知道，我們和
我們自己的靈魂，就像那則傳說故事裡一個白天變成老鷹一個夜晚變成狼的一對永遠
無法相見交談的愛侶）。於是，連續兩天晚上我都來試驗靈擺，想和我的靈魂對話，
結果很挫折，幾乎所有問題靈擺都紋風不動，我懷疑它根本是蓄意置若罔聞。我甚至
問了「我是否已知道所有我想問的問題的答案？」。

    相信我，只要靜下心來想，那些你恨不得把這個需求標上「急件」兩個字用人造
衛星發送上去的問題，你都知道答案。

    人與人之間彼此的認識，是表象意識的認識，如果有一天脫除這個表象主觀意識
的外衣，我們以靈魂相識相認時，我們會哈哈大笑嗎？我們會對彼此原先在意的嫌惡
、憎嫉，原本執著地那份立場以及對峙莞爾嗎？


    但是人活著以現在這種方式彼此認識，也挺好的。我把已經讀過的一本舊書《啥
都暸了（Everything is Illuminated）》隨意翻開，那一頁寫著「她總是能看穿他…
…關於他，能夠知道的她都知道了──這並不是說他很單純，只是說他是可以被了解
的……在他的左腳的第三根腳趾上，有個胎記。如果有人聽得到，他就沒辦法小便。
他認為黃瓜已經不錯了，醃黃瓜則是人間美味……他從來沒經過莎士比亞，但是哈姆
雷特聽起來蠻耳熟的。……蝴蝶這個詞會令他臉紅，雖然他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他
曾以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我覺得這本書會令我感動，這一段應該多少有點影響
。人與人之間，如果止於這樣的了解（簡單，卻詳盡，無用，但足夠想念），豈不是
挺美麗的？

本文轉自中時電子報，人間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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